第二天白子墨先去取回了自己寄修的手機。

開機後上面是一連串的未接電話。

“二舅？他給我打怎麽多電話幹嘛？”

白子墨回撥過去。

“餵？是小墨嗎？”二舅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。

“是我...”

“哎呦我的小祖宗啊，你可算接電話啦！”二舅的聲音一下子大了起來：“你趕緊回來吧，你爹娘出事了！”

白子墨如遭雷擊，剛剛修好的手機從手中滑落。

“這是幹啥？錢多沒處花？”手機店老板看著都心疼，彎腰替他撿起了手機。

“餵，小夥？”老板見白子墨完全沒有反應，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：“你沒事吧？”

“哦...沒事...”白子墨回過神來，接過手機緩緩走出手機店。

白子墨的老家是在另一座城市周邊的小鎮中，距他現在的C市有些距離，當他坐車趕回去之後就用了七、八個小時。

到家已是黃昏。

“二舅？”白子墨看見了站在自家門口苦苦等候的二舅，連忙走了上去：“我爸媽怎麽了？”

“...這...唉！”二舅看看他，張嘴結舌不知該如何勸說。

“你自己看吧！”二舅從口袋裏拿出一張信紙遞給白子墨。

白子墨用顫抖著的手打開信封，映入眼簾的是父親那歪歪扭扭的字跡。

兒子：

當你收到這封信的時候，我可能已經和你媽媽一起去了。

不要為此難過，對身體不好。

我們的情況我們自己清楚，是治不好了，與其留下來拖累你和小玉還不如走的幹脆點，也能少受點苦。

以後小玉就交給你了，好好照顧她，別讓別人欺負了。

還有你自己，為了我們你連大學都沒上就去打工，雖然最後沒能陪在我們身邊，但我和你媽都知道你的孝心，所以不必有心理負擔。

還有你的工作，雖然是游戲吧，聽著有些不務正業，但你喜歡就行，我們總不能連你這唯一的愛好都禁止了，所以好好幹吧，在你說的那什麽天下榜裏打出個第一給老子燒過來就行。

最後說一句對不起，做我老白的兒子沒能讓你享上福不說，還讓你為我們操了怎麽多心。

保重

父：白軒

母：李燕

一兩滴淚水滴在信紙上慢慢暈開，模糊了紙上的字跡。

“啊...啊——啊！”

白子墨張著嘴，看看信封又看看自己的二舅：“這是假的對不對？他們是在逗我對吧，我不就是過年沒回來嗎？我現在不是回來了嗎？我...”

二舅伸手按住白子墨的肩膀：“小墨啊...節哀...”

一聲驚雷炸響，今年的春雨比往年早了很多。

白父白母的棺材並排放在院子裏，黑色的遮雨棚映襯的燈光也有些昏暗。

前來憑吊的人很多，但白子墨認識的人卻沒有幾個。

二舅走了過來，悄悄將一張銀行卡塞進他的手裏。

“這是？”白子墨張嘴欲問。

二舅搖搖頭，向院子裏努努嘴示意他人少時再看。

白子墨用眼角餘光掃過院子，明白了二舅的意思。

先不提二爹一家，單是那些伶牙利嘴的吝嗇親戚們都夠他受的。

平時他們占夠了白家的便宜，今日過來出席葬禮毫無表示就算了，白子墨也不太看重，但估計有很多人都是想借機再沾點便宜。

做法很簡單，只要趁白家二舅不在的時候到白子墨身邊先安慰幾句，你白子墨總不能把人攆走吧，隨後無中生有的說說自己家平時有多照顧白家，在哭訴幾聲自己家裏的情況。

白子墨準不好意思再提讓他們還錢的事。

等送走了白父白母，白子墨再出去混幾年，甚至一年也不用，只要幾個月，再回來就沒有欠錢這一碼子事了。

甚至還有人在考慮要不要在趁機借一點，誰讓白子墨這幾年總是往家裏寄錢呢，在外面混的肯定比在土裏刨食吃的人強。

在這些人眼中，白家，白子墨就是怎麽好欺負，白父是出了名的老好人，有求必應，白子墨是個年輕後生，不欺負他們欺負誰？

白子墨悄悄把信封連同銀行卡塞進口袋裏，對院子裏的人說聲了身體不舒服，就回到裏屋裏去。

原本準備走上來的幾個人臉色一下難看起來，覺得自己好心好意出個面，還要被一個白家小輩甩臉色、

雖然不敢大聲說出來，但免不了有人在下面小聲嘀咕。

屋內白子墨坐在窗前，隔著窗紗聽著窗外的吵鬧聲，一抹苦澀輕輕纏繞心頭。

白子墨搞不懂，為什麽一談到錢上，人怎麽就變了呢？

連自己也是，一想到當時自己那副貪婪的嘴臉就忍不住心悸。

白子墨拿起床頭櫃的相框，裏面的照片微微泛黃，但相框擦拭的很幹凈，可以看出它的主人平時很珍惜它。

裏面放的是一張全家福照片，白子墨記得很清楚，那天他十三歲生日，妹妹白子玉十二歲生日。

白父專門到學校給他請了一天假，帶著他和妹妹去了游樂園，吃過肯德基，還看了電影。

最後請路人為他們拍下這張照片。

還特地洗出來放在床頭。

由於是晚上，白子墨微黑的臉龐不是很清晰，但快樂隔著相框都可以讓看得人感受到、

白子墨嘆了口氣，拿出信紙讀了又讀。

信紙上的字跡歪歪扭扭，塗了又改，不知當時寫信的人懷揣著何等痛苦和...不舍。。

為什麽沒有媽媽寫的信白子墨心裏一清二楚，如果他們真的沒有配合治療的話，那個時候白母怕是連說話都難，更別提握筆了。

銀行卡掉了出來，沈甸甸的，壓在白子墨胸口上，透不過氣。

白子墨用手揪著頭發，眼淚在眼眶裏打轉，想哭，哭不出來，最後只能把眼淚摻著一句粗口噴出來。

潮氣在安靜的屋子裏無力的徘徊，掀起的風拂上白子墨的臉頰替他擦幹眼淚，溫柔的像是媽媽的手。

... ...

一覺醒來，天已泛黃，西邊孤零零的飄著一朵雲彩映襯著將去的夕陽。

手機裏有一條短信，是妹妹白子玉發過來的，時間就在不久之前。

只有一條，說二舅已經把一切都告訴說了，她馬上就買回來的車票。

白子墨本來想等過幾天小妹考試結束後再告訴她這件事的，但沒想到心直口快的二舅已經走漏了風聲。

但白子墨也沒拒絕，只是讓她回來的路上註意安全。

如果一直瞞著她讓她錯過了父母下葬的日子，她肯定會恨自己一輩子吧。

父母下葬的日子就定在後天午後，如果白子玉今晚能坐上車的話，明天下午就應該能到吧。

白子墨盤算著，嘆了口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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